项飙，1972年生于浙江温州，现为英国牛津大学社会人类学教授，德国马克斯·普朗克社会人类学研究所所长。

　　牛津大学社会人类学教授项飙在接受采访时这样评价如今的教育体系：教育系统正在生产大批陪跑、韭菜、炮灰，顶部的华丽光环全靠底层的生命力烘托。

　　所以，为什么要留学？不外乎尝试不同的路径，希望孩子不要被磨掉鲜活的生命里，尝试走出自我的人生路。

　　项飙：学校和教育系统不是在供给知识，而是在吸收学生的生命力。学生来到学校，消耗自己的生命力去生产分数和成绩。

　　这种生命力的消耗不仅发生在教育系统中，在其他领域也存在广泛的“生命力捕获”。比如，在律师事务所、金融机构等受过教育的专业部门，人们往往难以跳出日常的专业工作任务来看待工作，缺乏间隔意识。而在一些小餐馆等地方，虽然工作可能无聊，但人们能和邻里街坊产生联系，从而获得另一种意义，不至于被工作完全碾压。

　　项飙：教育系统捕获生命力的过程相当复杂。招生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天博学校为了抓到理想的学生，会投入大量的精力。比如在北京，小升初虽然原则上按辖区升学，但学校还是会通过奥赛班等方式组织点招初中，即密考。在广东、西安等地，学校也会通过各种方式招“好学生”。这种招生方式其实就是一个捕获生命力的过程。

　　学校之所以如此关注招生，是因为教育首先不在于教育本身，而在于“抓人”。对学校来说，抓人比教人更重要。整个教育体系更像是一个把人分等的机械，而不是一个真正的培育过程。为什么要抓人呢？因为学校觉得这些学生有高质量的生命力，比如注意力更集中、更自觉。

　　衡水模式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这种模式在时间和空间上进行绝对控制，基本规定了每一个流程要做什么事情。过程中还有各种仪式化活动，比如高考前拉横幅、供水果糕点等，给考试制造一种重大的神圣感。这样，学生就把考试视为生命中最重要、最严肃、最神圣的事情，无法与之产生间隔。

　　不仅学生如此，老师和家长也被卷入其中。家庭不再是一个放松的地方，家委会、家长微信群、陪伴式教育家庭成为学校的延伸。许多衡水中学的学生在进入大学后失去了目标感，感到迷茫。他们是生命力被捕获的对象，但当他们反思衡中模式时，一些人会评论说“衡中模式救了你”。然而，这种教育模式戕害的是100%的学生，因为学校要汲取所有学生的生命力，让他们进入这个体系竞争。

　　项飙：很多人认为，在整体资源匮乏的情况下，教育系统通过一种统一的标准将人筛选、分层，是一种较为高效、公平地进行资源分配的手段。但中国教育从90年代到现在越来越卷，然而从1999年到2020年，中国总高校的招生人数增加了6倍。衡水模式是在教育资源极度扩张的过程中出现的，所以总体的问题是质量，数量并不缺。但如果一定要说只有北大清华是好学校，那就没办法了。认准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东西是好的，当然就会匮乏。所以，问题的根源不是教育资源的匮乏，而是评价体系的单一和意义系统的匮乏。

　　现在，越来越多人认同精英是被制造出来的，而非天生就是。在这种观念下，家长越来越重视环境和后天的培养，也更有动力在孩子的教育上密集投入。但这种改变有利于社会平等吗？项飙认为，这种观念的改变在很大程度上符合社会科学研究的结果，但社会科学原本是想告诉我们，不平等很多时候是资源分配造成的，而不是天生的，所以要改变资源分配的方式，从而提高平等。然而，当这种观念变成公众意识后，就变成了另一种决定论，即从强调天资的出生决定论，变成了强调家庭和阶层的社会出身决定论。

　　在中西部县城，很多农村家庭会让孩子母亲在县城陪读，父亲则在大城市打工，老人在乡村务农补贴家用。这些农村宝妈有中产化的教育观念，会全阶段陪读，把孩子送进县城的私立学校。他们的目的仅是确保家庭未来能在县城扎根，而并非期待子女进入精英阶层。这些家庭对孩子的无限投入，并非在预期一个未来，而是要对过去做一个救赎。

　　项飙：面对当前教育系统中生命力的过度消耗和评价体系的单一性，生命力是可以重建的。

　　老师在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如果老师能改变教学方式和评价学生的方式，就能带来微观环境上的改变。家长群体也非常多元，有很多家长在吐槽现状。

　　现在的教育方式正在压缩学生接触外部世界的机会，学生不生活在世界上，只生活在纯粹的教学楼、实验室里。

　　面对当前教育系统中生命力的过度消耗和评价体系的单一性，有条件的家庭或许可以跳出这一框架，为子女探索更多的可能性。留学，作为一条不同的教育路径，正为越来越多的家庭所考虑。

　　留学不仅意味着接受不同国家的教育资源和文化熏陶，更重要的是，它能够提供一个更加开放和多元的评价体系。在国外的教育环境中，学生的创造力、批判性思维和独立思考能力往往被更加重视，这有助于培养学生的综合素质和全球视野。

　　同时，留学经历也能让学生更好地认识自己，了解自己的兴趣和优势。在与来自不同背景的同学交流中，学生可以拓宽自己的视野，学会尊重和理解多元文化，这对于培养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人才至关重要。

　　当然，留学并非适合所有家庭的选择。它需要家庭具备一定的经济能力和对子女教育的长远规划。但对于那些有条件、有意愿的家庭来说，留学无疑是一个值得尝试的教育路径。

　　总之，面对当前教育系统的挑战，有条件的家庭应该勇于跳出传统框架，为子女探索更多的可能性。留学，作为一条充满机遇和挑战的道路，正等待着那些敢于追求梦想的家庭。让我们共同努力，为孩子们创造一个更加美好、多元的教育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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